而楚河自从跟了紫英之后,只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师傅,并未理会其他师兄弟们之间的事情,好在紫英不过只收了他一个弟子,即便后来多了慕染,他似乎也还是孤身一人罢了,耳根也亲近些,出了慕染有时候插科打诨,他不免教训几句,因着日子没了其他人干扰的繁芜,不至于无趣,也不至于太过热闹了,楚河倒是很喜欢这般生活的。
他与琉璃之间,也没有多余的交流,即便是琉璃将他带到了昆仑山上,即便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便是如此,楚河每每想起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除了空荡荡的失落之外,有些情绪,便是他自己因为无法摸索出来的,不过既然与琉璃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楚河也并未多想,日子也就这么一直平淡无奇地过下去了,而时如逝水,他也渐渐忘记了当初自己对琉璃的不满与疑惑,楚河甚至也以为,在他的心里,自己的这个师叔,也不过是他人生中之中一个匆匆的过客罢了,而心中对琉璃的情感也被时光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他总以为,若是没哟人触碰,他就永远都不会让它生根发芽。
谁知道,此时看见了琉璃这般苍老的模样,楚河心里的情感却是一下子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在那一瞬间,楚河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体无完肤了,又似乎微微张着嘴巴,却还是不知晓此时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若是说安慰的话,可是自己的这个师叔的面上分明是如此清清淡淡的语气,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着自己变成了如此苍老的模样而有所黯然伤神甚至绝望的。只是除了安慰的话,至于其它,楚河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究竟该说些什么了。
而琉璃似乎是一眼看穿了此时楚河的心思,倒是继续不苟言笑地说道,“你也不必多想些什么,毕竟,我已经活得够久的了,若是我没了,我也是死而无憾,只是你如今既然身为这昆仑的掌门,这昆仑山,也就交到了你的手中了,你可不要辜负了你紫英的希望。”她说到了这里,似乎又是长叹一声,一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睛不知晓想到了什么事情,只是眼角似乎伴着什么光彩,而楚河又是听见了琉璃很是怅然的声音继续着,“当初紫英还在的时候,恐怕没有料到,这昆仑会变成了如今这般吧,到底还是我又负他所托,便是我到了地下,也是没有颜面见他的......”
“师叔。”楚河瞧着琉璃的面上从未有过的哀伤,忽然神情一动,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口,“师叔莫要这样说,一切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没有担负起掌门的职责,辜负了师尊的希望。”楚河这说的是心里话,毕竟如今他才是这昆仑山上的掌门,而确实也是在他的手里,这昆仑山才落得了这般模样的,若是说这其中的干系,想来他自然难辞其咎,只是楚楚河这般缓缓开口的时候,琉璃却是苦笑一声,摇了摇脑袋,却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楚河神色一顿,似乎又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不由得开口说道,“师叔,身为改命师,想要延年益寿,并非一件难事,师叔何不......”楚河不明白琉璃这样的本事,如何会像是放弃了一般,只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的。他当初加入了师门之中,便是听见了紫英提及,他们的本事,既是修改了他人的命格,自然也可以暗中耍诈,将他人的寿命嫁接到了自己的身后,以此长生不老,他们的寿命,自然也比寻常人要长得多,事实上,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都是这般做的,甚至楚河都忘记自己已然在人世间存了多久了,只是他大多的时间,还是在昆仑山之上度过的。
或许他永远都无法明白,如何这么多同门的师兄弟们会贪恋山下的光景,他并非没有下山去过,只是山下的景色对于他楚河来说,却还是不及这昆仑山上的好,而那滚滚红尘,落在了楚河的眼中,也只是一无是处罢了,他骨子里的清高早已注定了他比慕染还要淡漠的,而他的心底里,确实也是一直在想着,只要他能够一直守在他的师妹身旁,已然早已经足够,谁知晓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便是自己这一点卑微的希望,老天爷也是不愿意给他的,到了最后,他的师妹还是义无返顾地离开了昆仑,甚至背离了师门。
或许慕染永远都不会知晓,在她离开的那天夜晚,他在她的房间里站了一夜,听着窗外的雨打芭蕉,淅淅沥沥,只是那时候的楚河却是在想着,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见这般清脆的声响了,从此之后,他依旧是昆仑山上的二师兄,却再也不是谁的师兄。
楚河一想到这里,思绪被拉扯着,神情也显得有些恍惚,因而并且看见琉璃面上的复杂神色,而她只是在这时淡然一笑,“活的是够久了,你总有一日会明白,什么叫做因果报应,若是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当初从来未入了昆仑。”
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楚河错觉,他只是觉得,便是此时此刻,他面前的琉璃师叔,嘴角的笑容却还是泛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