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大孙子,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时间有些骄傲,一时间却又有些恍惚。她好像没法完全化解孙儿的意思似的,只颤着声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
顾明松如何看不见祖母微微发抖的手,他强按下心里的不安,哑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孙儿不孝……只怕要辜负您为我选妻的一番美意了,只因我、我已钟情于孟姑娘,想娶她为妻。”
这句话登时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浇灭了老夫人方才的一点侥幸心思。她呆了几息,忽而竟有些思念起他的生母,自己的侄女儿来。只是老夫人这念头一闪即逝,接着瞬而呼一声风响,一个茶杯从顾明松的脸颊旁边直直地飞了出去,哐啷一声砸碎在了地板上。
直至茶杯碎成了片,顾明松都没有动一动。他抬眼看向老夫人:“祖母一向最疼孙儿,我自认十九年来也都不曾行差踏错。只此一件事,我想任性固执一回,求祖母成全。”
这一句激起了千丈浪来。
“我白疼你,我白疼你了!那些个什么道学的话,我们祖孙间也就不说了,独有一件,你竟然如此没有分寸!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是顾家的嫡长子,安平侯家的外甥孙!你如今竟来和我说,要娶一个破落户的女儿!”老夫人胸口急剧起伏,喘了口气又道:“哈,男女之间,私相授受、苟且淫伕——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老夫人只觉心里有一万句话都争抢着要出来,说出口的却又都好像不够凶厉似的。
顾明松自知理亏,一时间心中如翻江倒海一样,紧紧地抿着嘴角,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见他这样,怒意更盛,只恨手边没有第二只杯子好摔过去:“能在孝期与男人勾勾搭搭的,你也不想一想,会是什么好东西!她没有家族,流落在外,可不是见到一棵大树就要牢牢抓住,给自己后半生一个依靠吗!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是这样天真!”
“祖母——!”顾明松终于开口了,他的眉头锁得紧紧的,“您骂我骂得都对。只是一点,孟姑娘是全然无辜的,是我自己行为不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罢了。您别冤枉了她……”
“我冤枉她?她身处孝期,若不是本就存了这个心思来沾惹爷们儿,你又哪里有什么机会见得到她!还是说,在你从山东回来的路上,就与她有了苟且!”
顾明松只觉祖母的字字句句都刺耳之极,想到孟雪如那张宜喜宜嗔的面容,实在不忍心叫她落一个这样的名声。当即便忍不住扬声道:“祖母这话偏颇了!我自认君子,孟姑娘也谨守闺训,一路上我都没有见过她的模样。倒是回家之后,才机缘巧合见了几面,孙儿便起了心思,实在与孟姑娘无关!她行为端淑,祖母万万不能这么说,污了她的名声!”
他越想越委屈:王公贵族里,甚至有那轻佻的少年男女携手同游的,就连念阳公主所出的长子,当年也不是没有荒唐过。可他与孟姑娘之间,却向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敢有半点出格的地方,可见其贞洁贤淑……
见到孙子竟然还理直气壮地为孟雪如开解——顿时,老夫人喉间仿佛被一团气给哽住了,要怒要骂、却是一声儿也发不出来。她面色涨得潮红,眼睛挣出了血丝,却也只挤出了一点轻微的格格响声。好不容易才勉强发出了一个“啊”字,却已经把太阳穴涨得突突直跳了。老夫人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害了病……
顾明松此刻正紧张地斟酌着词句。他没有想到祖母的反应竟然这样激烈,所以此刻半是慌张半是迷茫,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念头里,因此全未察觉祖母的异样,一双眼睛盯着地上一方青石喃喃道:“这一次赏花宴上,您要给我挑名门闺秀,孙儿是极感激的,只是……”
话没说完,眼看着老夫人就快要背过气去了。只听屋门忽然哐的一声被推开,一个人脚步急促、登登地跑了进来,带动了一股风吹得烛火摇摇晃晃。她直直地冲向老夫人,口中叫了几声“祖母!”便急急地为老夫人拍背顺气、按摩胸口——正是顾成卉。
顾明松一惊之下也发觉了不对,当即站起身,也围在了祖母身边,握着她的一只手,求恳地道:“祖母、祖母!您怎么了?”多种情绪交杂冲击之下,声音都忍不住发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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