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笺的声线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柔,但那话一出口却让徐寒犹如身中雷霆一般,猛地一震。
他脸上堆起的笑意,在那时尽数烟消云散,看向叶红笺的目光里端是遮掩不下的震惊。
“小姐...”
他本下意识的想要狡辩,但叶红笺勾起的嘴角,眸子中笃定的光芒却让徐寒将这方才升起的念头又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不清楚叶红笺是如何知晓此事的,但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看着眼前这端坐在茶桌旁,一身粉色长裙的女子,徐寒竟莫名的生出一种与之前所见判若两人的错觉。
她靓丽的眉头微沉,狭长又大大的眸子半眯起,嘴角勾勒的弧线犹如剃刀一般锋利冷艳。
她还是那般美丽,只是那美丽中少了几分这般年纪应有的活力,却多了几分犹如妖魅般的诡艳。
那样的诡艳配上她绝美又年轻的脸蛋,端是在那一刻生出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
徐寒却无暇去欣赏这般绝美的风景。
叶红笺脸上的笃定让他明白对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这个时候狡辩不仅无用,反而会让他在之后的谈话中处处落于下风,因此在微微沉吟之后,他终是出言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叶红笺似乎早就料到徐寒会有此问,她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言道。
“我爹对我素来疼爱,万事皆依我意,就是那林厉之子各种威逼利诱,想要将我娶过门,我爹亦未曾妥协。又怎会不询问我意,便将我嫁给一个之前素未谋面的故人之后?”
叶红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徐寒,见他面色如常,叶红笺有些诧异,不过这样的神色却很快被她遮掩下来,她又继续说道。
“能让父亲这般行事,那他就必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因此今日早些时候,我方才来试探了一番。”
“试探?”徐寒皱了皱眉头,显然今日叶红笺的突然发难被叶红笺定义为试探,这样的说辞并不能让徐寒感到满意。
叶红笺闻言倒也并不反驳。
“的确,今日之前我确有杀你之心。在我看来,我叶家与牧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素来为长夜司所不喜,如今我又被师傅看重收入玲珑阁中,必然让长夜司中的某些人忌惮。我曾以为父亲的妥协与长夜司不无干系,甚至有可能你便是长夜司派来牵制我的手段。”叶红笺说到这里,凝眸看向徐寒,嘴角的笑意更甚。
“不过,今日交手之后,我却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徐寒下意识的追问道,他着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处露出了破绽,天策府夫子的弟子,这样的身份极为敏感,若是叶红笺能够识破,那便代表着更多的人可能识破,那么对于他之后的行动必有诸多不便,因此,徐寒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何处除了问题。
“味道。”但似乎看出了徐寒的急切,叶红笺的眼珠子一转,反倒是买起了关子。
“味道?什么味道?”徐寒有些摸不准叶红笺的心思,今日午晌之时,他还一度认为叶红笺只是一位娇生惯养刁蛮无理的富家小姐,而此刻她谈吐之中所透露出的心思,却又与她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甚至之初的看似贸然出手都是暗藏心思。
而她方才十七岁,又生在这繁华的长安城,却能有这般城府,端是让徐寒有些不寒而栗。
“梨落花的味道。”叶红笺皱了皱鼻子,凑到了徐寒的右臂前嗅了嗅,似乎是在证实自己的说法并未有错误。
梨落花?徐寒一愣,那是之前夫子为了替徐寒压下右臂的异动而配置的药方中的一味药材,距离最后一次侵泡那药浴已有半个月之久的光景,叶红笺竟然还能闻出这味道,徐寒在那时不可谓不是心生诧异。
“夫子爷爷通晓药理,他常说这梨落花药性温和,可与诸多药材搭配,市面上又极为多见,算得上是一位好药,因此他的诸多药方之中都放有此药,以此调节一些药性猛烈的药材。”叶红笺谈及夫子,脸上的神色顿时黯淡了几分。
“你我交手之时我便嗅到了这味道,后来静下心细细想了想,以父亲的性子,就是再忍辱负重也不见得会与长夜司妥协,你的出现或许不是因为长夜司,亦有可能是因为天策府,所以方才我便试了试你,虽知...”说着,叶红笺的眼珠子一转,脸上的阴霾散去,眸子中又再次露出狡黠的笑意。
徐寒这才明白,自己竟是又被这女孩唬住,自己露了马脚。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再次看向叶红笺,说道:“我确是夫子所收的弟子,只是不知小姐知晓此事之后有打算做些什么?”
之前被叶红笺的转变所震惊,让徐寒有些发蒙,此刻回过了神来,他反而冷静了下来,索性便与叶红笺摊牌。
毕竟去往玲珑阁还需叶红笺相助,而且宁国侯府注定无法与长夜司联手,叶红笺就是再讨厌他也断不会将他卖给长夜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