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还被顾浅凝淡冷的气场笼罩着……她只坐在对面,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仍旧的存在感强烈。其实了浅凝看人的时候倒不是特别凌厉,反倒懒洋洋的,像是一只困倦又自信的猫,林嫣然却微微打颤。
才觉得安子析给她出的法子一定行不通,她是在坑她。
安子析让她找顾浅凝谈判,季江然肯给她租房子,肯给她开店,又肯给她出钱……安子析就说实则季江然是对她有几分看重的,都可以用来当成利器击退顾浅凝。她说顾浅凝这个女人自命清高,只会抢夺别人的男人,却不见得就会同别人分享男人。只要她明确表示季江然对她有多宠爱,再添油加醋,子虚乌有的编造一些,总会给顾浅凝的心口添上一把堵。
她还教了她几招足以使得顾浅凝误会她和季江然关系暧昧不清的场景,甚至连假意上床的都有,交代的也算全面。
林嫣然不是没有心动,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又真的不想失去他。如今这个时候有个人站出来肯为她提供一线生机,她自然全力企及,想要争取。
本来很难过很沮丧,失落得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脑子木木的,时而一片空白。
而安子析对人心分析得那样到位,她一口一个可以,一口一个能将顾浅凝成功逼退让她留在季江然身边,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就那样应了她,傻得没办法思考。
被顾浅凝说着了,越被爱情冲昏头脑,越容易犯傻。
不要说谈判,就算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着,她的思绪都是凌乱的,不能理直气壮的跟她说一句话。又怎么谈判?
她哪里会是顾浅凝的对手。
顾浅凝开着车回酒店,只觉得阳光刺眼,翻出太阳镜戴上。
接着电话响起来。是季江然打来的,接起来:“有事?”
“有事?”他加重语气仿了她一句,嗓音沉沉,像不高兴似的:“不是说中午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没打?你跟谁在一起呢?”
顾浅凝塞了一下耳机,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中午给他打电话了。
只说:“一个人,在路上呢,怎么?”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浅凝好笑起来:“季总,你在办公室里耍脾气?我又没什么事情,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季江然踢了茶几一脚,“呼”地站起身。
“我早上上班的时候不是让你中午给我打一通电话么。”
原来是那个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怎么可能往心里去。顾浅凝想着,顺着他,顺着他,这位爷只要不呛他的毛就并不可怕,而且也算好说话。左右不会很长时间,她真将语气放软:“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有什么事?”
季江然这才高兴一点儿:“过来陪我吃饭吧。”
顾浅凝开着车在路上,其实离东帝大厦已经没有多远了。那栋建筑物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实在很瞩目。
她说:“好啊。”
没几分钟便到了,结果一进东帝大厦,前台接待就已认出她。笑容堪称甜美,礼貌的跟她打招呼。
“顾小姐,您好。”
没等她们打电话通知。电梯门就已经打开,季江然的贴身秘书走下来。
“顾小姐,您好,我们季总请您上去。”
顾浅凝跟着他进了总裁专用电梯,季江然的办公室在七十二楼,他喜欢高层,总觉得站在那里可以俯瞰众生,世间万物都像被踩在脚上。人只有站着高,望得远了,才会视角开阔,以免变成井底之蛙。而且雄心壮志也都是这样萌生的。
他最喜欢站在窗前点着一根烟,悠闲的看着外面。每当此时,再大的烦恼也会缩成一粒埃,只要他还站在万人之上,就没有什么好沮丧的。
秘书打开门,请顾浅凝进来。
季江然转身走过来,走到茶几边将烟掐灭,一伸手把她拉到怀里。不管秘书还没有出去,问她:“吃饭了吗?”
他才抽过烟,有淡淡的烟草味,离得她很近,所以格外清析。
秘书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并把门替他们掩好。
顾浅凝才说:“还没有吃。你叫我不就是来吃饭的么,我吃了你会高兴?”
季江然就来亲她,吻着她的唇齿,很温柔。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顾浅凝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伸手推开他:“可以吃饭了吧?我都要饿死了。”
季江然似笑非笑:“给你肉你不吃,吃什么饭。”其实他也饿了,带她到公司的餐厅里去吃。
正是午休时间,公司上上下下好多人,最热闹的时候。就看到季江然牵着顾浅凝的手进来,步伐大而倜傥,那样从容。桃花眸子微微弯起,员工冲他打招呼会微笑。
顾浅凝真不想跟他来公司餐厅里吃,可是他硬拉着过来了,总不好在公司的走廊里剧烈的挣扎反抗。这下曝光率不小,几乎整个东帝的人都要知道她和季江然扯不清了。
很小声:“你故意的?”
季江然没回头,只微微的笑着:“他们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老板娘是谁,我这样也是稳固你第一夫人的位置,他们知道我名草有主了,以后也就不会对我抛媚眼了。”
“季江然,你怎么这么无耻?”
他坦然的说:“我本来就很无耻。”
“老板娘”这个字眼听起来震慑人心,加冕得未免太沉重了,劈头压下,连脖子都会断掉,如何承受得起。
其实顾浅凝很好奇,季江然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想娶一个女人吗?
天性风流的人,怎么可能说收就收,只怕他长了一世艳骨,注定桃花朵朵开。
餐厅大厨专门给两人做了几道小菜,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陆续上来了。
都是有素质的公司职员,好奇一定好奇,却没哪一个不停望过来,视若平常那般,说笑聊天,吃完就离开了。并未遭遇围观,尴尬一点点的也就没有了。
顾浅凝低下头吃东西,手艺不错,并不比外面的餐厅差。几样叫得出名堂的小菜,吃起来十分地道。
季江然将好吃的夹给她。
很随意的说:“今天晚上我有应酬,可能要晚一点儿回去,如果太晚了,你就先睡,不要等我。”
顾浅凝没抬头说:“好。”
季江然伸手过来抚了下她的发顶:“你现在怎么这么乖?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不等她说话,他已经有话再前,挑起她的下巴捏紧:“怎么闹腾都可以,别想着逃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
他齿音那么重,听起来简直惊心动魄。
顾浅凝漫不经心的瞪了他一眼:“季江然,你平时好说话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其实小心眼又坏脾气,动不动放狠话来吓唬人。
季江然眯着眼,嘴角钩起来要笑不笑:“你只要肯一心一意,我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受宠的女人?”
顾浅凝眉头紧了一下:“要不然呢?”
季江然缓慢说:“挫骨扬灰,你自己找来的。”
顾浅凝“扑哧”一声笑起来,她说:“你别开玩笑了。”心口跳了一下,没由来。
季江然没有笑:“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顾浅凝把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来堵他的嘴。
“你快吃饭吧,不是说你饿了。”
吃完饭他还要接着上班,而顾浅凝准备回酒店补觉。
季江然拉着她的手:“要不然你陪着我一起上班。”
“你是幼儿园宝宝?”顾浅凝白了他一眼,把手抽出来:“季总裁,快去上班吧,让你的员工看到,会笑话你的。”
季江然俊眉蹙起:“有什么好笑的。你陪不陪我?”
“真的别闹了,我要回酒店睡觉,太困了。”她又说,仿佛是随意的说起来:“你要是早回来不了,我晚上就一个人去喝酒吧。”
“去和人跳贴面舞?”
“不是,只喝酒,不跳舞。”
“晚上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再说吧。”
顾浅凝从东帝大厦里走出来,阳光依旧浓热,可是夏天没有多长久了。踩在这样热烈的尾巴上,秋天的脚步挡也挡不住。
自安子析在医院里住下,到现在季江影还没有来看过。
简白回家拿东西的时候,敲响季江影的房门。
叫了他两声:“江影啊,江影……你开一下门,妈有话跟你说。”
季江影才将门打开,看来真被打得不轻,半侧脸仍旧肿着,由其眼眶那里,颜色变得厉害。
连简白都忍不住吸了口气,骂季江然这个小兔崽子,自己的亲大哥下手这样重。就要来抚季江影的脸:“有没有打坏?去医院检查一下上点儿药吧。”
季江影拔开她的手。
“没事,一点儿小伤,离心大老远呢。妈,你有事?”
简白叹气:“江影,你去医院看看子析,听妈话……这次本来就是我们季家理亏,你们哥俩闹的这叫什么事。江然浑,我不说他,他没结婚,爱玩爱闹,打多少年就这样。可你不一样,你得顾家着安家和子析的感受,你怎么也做出这样的胡涂事。而且子析现在为我们季家怀着孩子呢,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她,不是寒她的心么。也难怪子析觉得委屈,连安家人这一回都要说难听的话。”
安家这一回的火气不小,不敢当着季江影的面说三道四,去了医院却当着简白的面旁敲侧击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明摆着是说给简白听的,儿子是她养的,她没道理不受着。
季江影似乎是想明白了,竟然没有跟简白争辩。只说:“妈,我晚上去看她。”
简白这才点点头:“也好,去了之后直接让医生给你看看伤。江然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季江影去医院。
家里就他一个人吃饭,其他人都不在,没什么胃口,下人已经把饭端上桌了。他还是戴上眼镜出门,无边的平光镜,斯文而沉静。架在一张无温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违和。
官家问他:“大少爷,你不吃饭了?”
季江影单手扶了一下镜框。
只说:“不吃了。”
他能来医院,简白很高兴。可是安子析不理他,这一回她是真的很生气,之前心里做了一番仔细的揣摩。她这会儿怀着孩子呢,不是没有资本,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表现出一点儿生气,只是一昧的忍让迁就,只会说明她有问题,反倒没有那么理所应当。
而且,她凭什么不借着这个孩子跟季江影闹一闹,把他拉回来?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威胁武器么。季家那么在乎这个孩子,不信季江影他就不在乎。
简白在中间圆场子,乐呵呵的对安子析说:“子析啊,你看江影来看你了,毕竟是夫妻,有什么话直接对他说,不要一个人生闷心,骂说出来说出来了,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安子析躺在床上不吭声,仿佛对季江影已经无话可说了,很符合她钢硬的脾气。
季江影看了她一会儿,告诉简白:“妈,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简白说:“好吧,你好好跟子析说。”
简白一走,季江影走过来,问她:“好点儿没有?”
安子析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仍旧没有理会他。他还会关心她么?鼻骨忽然很酸,那种致命的委屈又回来了。
季江影又说:“听妈说你没吃东西,想吃点儿什么?”
半晌,安子析吸着鼻子说:“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病房内静了几秒钟,季江影就真的推门出去了。
简白一直等在病房外面,并没有离开。
一看季江影出来,走过来问他:“子析怎么样?原谅你了么?”
季江影抚着镜下垂,深邃的眼眸陷在修指下面,接着抬起头,抿动嘴角说:“她现在不想看到我,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等她消了气我再过来。”
简白照着他的胳膊拍了一下:“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木。她说不想见你就是真的不想见你了?女人有的时候口是心非,你不是不知道。你在工作上挺精明的,怎么这点儿事就想不明白呢。”
说穿了是不用心,才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他这个人是不适合有一个家庭的,正如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
只是没有季江然那样的雷霆手段,才要迫不得已走到结婚的那一步。季江然总是比他有办法,巧言如簧,将颜家哄得团团转,那样大意,竟失了警惕,在颜如玉嫁进季家之前,就让他将股份注入,岂不知一旦给季江然的侵略开了一道口子,就会像那样一点点如流砂风暴,用了短短的数月时间将颜家的产业迅速吞食,洗劫一空。直到最后,颜如玉死,都没有想明白,季江然他就是个强盗,根本没想过要真的跟颜家联姻,他怎么会娶颜如玉?
他不想娶她,就真的娶不成她。反正他就是有办法,这一点他不如他。
按了按眉骨,不听简白说下去。
“妈,还是让她冷静一下吧,我真的不擅长安抚女人,你就不怕我再气到她,更加动了胎气么?”
简白不停的叹气,只觉得遭心不已。当年生下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在整个季家都多有脸面,哪料到都是这样不听话的。
季江影驾车回去,自己的脸上的伤也忘记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