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氏话语里头对着薛蟠多有抱怨之意,宝钗闻言捂嘴笑道,“妈可真是的,旧年哥哥出门在外的时候,你呢说哥哥不孝顺,不省心,不在家里呆着,老是在外头跑,如今哥哥听着话每日都呆在家里头,妈妈你又嫌弃哥哥了。”
“他呆在家里头若是勤学苦读,倒也罢了,我是半句话都不多嫌弃什么,只是他在家里头,不是吃饭睡觉,就是胡乱跟着老殷他们练什么武术,闹得家里头鸡飞狗跳的,偶尔出去,也是大呼小叫的要骑马,真是闹腾极了,那里有一点半点大家公子的样子,还指望他能办什么事儿呢?”
薛宝钗抿嘴微笑,薛王氏这可是颇有得陇望蜀之感了,昔日自己哥哥那样不着调的样子,母亲只是指望着他懂事一些,如今又嫌弃他太懂事,而一直在闹腾了,薛王氏和宝钗一起在树下坐下,“今个又叫了这些各家的哥儿来,看样子是要喝酒闹腾的不得了了。”
“外头哥儿自己有应酬,”宝钗笑道,“和咱们自然是不一样的,我听说京中姨娘的表弟,素日里都是养在内院之中,女儿虽然不懂事,只怕也知道如此,不太好,男子自然有自己的担当,不能一直混在内院之中。”
“只是他这样野马一般的性子,没人约束,越发的没有王法了,”薛王氏抱怨道,“上次王家的三弟妹过来,还抱怨你哥哥在外面也不认亲戚,一点情面也不给,好生一顿絮叨。”
“外头的事儿,哥哥自己办去就是,母亲就安心休养过日子罢,”宝钗说道,“没有内帷的妇人管外头的事的道理,咱们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万一哥哥办的不差呢。”薛宝钗是不会指责别人如何的,于是也按下不提,只是点了几句,“三婶为人爽快,可似乎太精明了些,许是哥哥不愿意给她什么便宜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也不能什么亲戚情面都不讲,”薛王氏打开了话匣子,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来,“你哥哥的名声可不好听,外头的人说是他对着亲戚刻薄了些,把叔叔的家给抄了,还不理会这些亲眷们,换成别人,倒也谨慎些,可你哥哥仗着有钦差大臣的宠爱,一点也不忌惮这些流言蜚语,”什么叫做钦差大臣的宠爱,无非就是甄应嘉很是照顾,还有夏太监也是青眼有加,“知府老爷也对着他好,差不多的人都翘起尾巴了,你哥哥还不是一样?这名声坏了,可不好听。”
薛王氏显然也听到了扬州那边发生的事情,王家虽然门阀不堕,可倒也不是可以睨视百官的存在,后来知道薛蟠居然动手打了盐运使,她险些吓了半死,马上就要写信入京请王子腾解救薛蟠,还是被薛蟠拦住:“舅舅岂有不知道的道理?早就知道了。”
后来薛蟠再三宽慰,又把林如海的态度说了说,薛王氏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二,可毕竟是心里存了一块疙瘩,薛王氏叹道,“也是你哥哥没有了父亲,失了人管教,我又不能一直拘着他,外头的事儿不能都管着,不行,”她下定了主意,“选个好日子,咱们预备着就入京去,你哥哥可不能没人管着,或者是他舅舅,或者是姨爹,总是要有个长辈管着才好,不然薛霸王的外号都传到我耳朵里了,还能有什么好不成?”
薛宝钗笑而不语,薛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五品的官位,还又是族长,金陵知府和薛蟠很好,甄应嘉自然不必多说了,甄宝玉时常来薛府玩,这样的年少人物,差不多的人,早就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起来了。
母女两位正在说话,杨枝拿了一个食盒进了院子,“大爷在外头请客,用了用今年新出的菱角水磨了,做了金粉鸡油如意糕来,试了试味道,说是极好,想着太太和姑娘都喜欢吃菱角,不敢自己偏私,故此先叫我拿来给太太用一些。”
宝钗对着薛王氏眨眨眼一笑,“哥哥的孝心是最大不过了,母亲还担心什么呢?”
薛王氏也是得意,只是面上还板着,“恩,你哥哥也就是这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