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收拾妥当,日后就摆出去卖了,不是说咱们家用不起了,只是这开门炮是必然要打好的,”薛蟠又想起“咱们家只怕还有内造上用的吧?”
内造上用指的是进献给大内供皇家使用的绸缎,一般来说,所谓上用,自然只有皇家才可以用,但薛家是生产商,自然可以留存一部分的“样品”,这是古往今来都是一以贯之的老规矩了,这是这样品虽然可能数量不算少,但可不能流出去,这是要吃刮落的。
“内造上用的都已经交还给太太收起来了。”张管家说道,“太太说,除却自己家里头做几身衣裳,或者是送给至交好友外,其余的都听大爷的吩咐,不拿出去被人看见了。”
“这样就是最好,”薛蟠叹道,“如今群雄并起,诸房虎视眈眈,大事情无法避免,小事情上还是尽量少被人抓把柄罢了。”
“梅姨娘那边的差事可是差不多了?”
“昨个已经办好,今日再收尾一番,想必就是了结了。”张管家是知道梅姨娘和薛蟠不太对付的,这个时候自然是体谅主家,出言提醒道,“梅姨娘的绣工是最高超的,大爷应该多尊重一些梅姨娘,不能把她看的太轻。”
之前都是语焉不详,这时候张管家才娓娓道来,说这梅家原本是前朝宫中织造局的绣工,改朝换代的时候,天下大乱,哀宗皇帝见叛军围城,倒是有一股子血气,不愿做那投降亡国之君,只是在天心台带着传国玉玺和蓝妃一同自焚身亡,宫中大乱,到处火起,织造局有许多的织造秘籍和技术都付之祝融,梅家先祖所幸还掌握一些技术,且他会写字,昔日就写了许多宫中织造秘法的心得,只是乱世之中,还有什么人能够有心思想什么织工赚钱的,故此衣食无着,流落到街头,薛祖随太祖起事,也是机缘巧合,见到这梅家先祖编织军用布匹极为快速,且和他人粗糙手法不同,针脚细密,轻便厚实,是极为用心之人,故此特别厚待,那时候梅家已经落了奴籍,他为梅家先祖脱了奴籍,又委了一个小官,又给其银钱娶妻,梅家先祖十分感激,故此把前朝织造技法进献给薛祖,薛家凭此得以掌管金陵织造府七十年之久而不衰,薛祖为人十分谦虚,只是和梅家先祖平辈论交,梅家先祖却执意不肯,只用奴仆的身份来侍奉薛家这么多年下来,工艺推陈出新,梅家一直掌管玄缎最高的技能,梅姨娘又匠心独运,天资聪颖,独创“复绣”之法,若不是有此法,这关键的凤衣,是做不起来,进献不上去的。
这复绣到底是什么法子,薛蟠不由得有些好奇,张管家和自己的母亲已经提过好几次了,什么时候倒是要问一问才是。
既然梅家是如此忠义的,薛蟠倒也不能和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他点点头,笑道“那等梅姨娘这边的差事了了,我好好和她说道说道,她以为我是败了薛家的荣耀,故此生气极了,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我要和她好生说道说道,接下去要和八房五房摆明车马打擂台,这梅姨娘的手艺功夫,是咱们最要紧的武器了,若是知道后日咱们的新店铺就开张了,梅姨娘一定是很高兴吧?”
张管家只觉得薛蟠的话有些不妥,但是要仔细理论似乎又不能说什么,大户人家里头,伺候过长辈的下人们,在晚辈的主子们面前,那是极为受尊重的,若是爷们姑娘们有什么不妥的,直接规劝不存在任何问题。
薛蟠得意洋洋,又和张管家商议了一些别的事儿,说起家里头的下人,若是可以的,不如都给了恩典,放出去一批,家里头也少些开支,不妨外头跑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对着张管家和薛蟠哀哀哭叫,“张爷爷,不好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强盗,把我们都给打地上,梅姨娘连人带车,被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