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如雪混身打了个抖,眼泪哗啦啦不受控制地直掉下来。
结果侯国新冰冷的一句话,让她直接抽回眼泪。
“你哭什么哭?我们人民作家魏巍写了一篇文章,叫做谁是最可爱的人。是我吗?是你吗!”
“不,不是——”这一下,这一下她都记起来,全记起来了,“我——”
“你不是,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哭?你嫌弃工人是不是?我和你说,我老侯干的是什么,就是个工人!”
高如雪直接要跪倒在地上去了。
“行吧,人家都不要你,你自己说怎么办?你认为你自己还有资格留在这里吗?你自己认为你自己很有才吗?”
“我没有,我没有——”高如雪泣不成声,但是,眼泪不敢掉。
此刻她全线崩溃。她误以为自己独一无二的骄傲原来根底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你给我说,谁是最可爱的人?”侯国新的手指指向对方,仿佛一把高悬的尚方宝剑。
“不是我。”
“你这会儿脑子清楚了?不,我看不够,不足以。我看你这个思想上的毒瘤,是很久了!”侯国新吸口烟,口气严厉,负手在屋内踱着方步。
其他人一个个表情凝重。
“高如雪同志,你来我们厂区不过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你能形成这样的思想,必定是以前就有的。你把这种思想带到这里来,说明你如同你自己说的那样,不知道你自己是做什么的。你甚至在来这里之前,已经不认同这里了。”高文建接着侯国新的话,更一针见血地指出。
高如雪抽噎着,此刻她吓得直发抖:“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和那个孩子说那样的话,我不该,不该人家请我去讲课,我借口不去。”
就这样?
侯国新哼了一声:“看来这个人还是照样不懂她思想上的毒瘤究竟是什么。”
“老侯,你定夺吧。”高文建道。
“在我看,像她这种人,必须扒掉她身上那身所谓皇帝的新装。既然人家都不要她,我看她到了车间也不知道怎么干活,就让她到食堂去。”侯国新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戳在烟灰缸里。
去食堂,给人做饭!
从一个被人敬仰地叫着高干事大名的人,瞬间变成一个低下的给人做饭的,可以被所有人议论她做的饭,被人指手画脚。她的身份,她的面子,她高级知识分子的荣誉,全没了——高如雪苍白着脸,完全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
这简直比杀了她更叫她无地自容。但是,正如侯国新说的,她的注意力只在面子没在工作。